近日，孔泉大使邀法国教育部汉语总督学白乐桑（J. Bellassen）到官邸做客，宾主品茗畅谈，重点就法国汉语教学的发展历史、特点和推广前景交换看法。以下是他们用汉语进行的对话。

　　孔泉：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0多年前巴黎大学的考场上。既不是我参加考试，更不是你考试，而是我们共同视察由法国教育部协办的汉语水平考试（HSK），当时大约有百余名法国学生参加了考试。这次我来法国后，又看了一个汉语水平考试的考场，参考人员明显增加。

　　白乐桑：我对那次见面也记得很清楚，感谢你对在法国进行汉语教学的支持。现在汉语水平考试在法国的影响越来越大，参与考试的人员越来越多，而且不同层次的汉语水平也有所提高。

　　孔：我还要祝贺你，听说你两年前已被任命为汉语教学专职总督学，这是法国外语教学的顶级领导了。这说明法国政府对你的水平才干的认可，很为你感到高兴！

　　白：我从1998年任兼职总督学，同时担任教学工作。开始还能兼顾，后来开设汉语课程的学校越来越多，虽然我的精力不成问题，但时间上已不允许。于是我提出设立专职督学。当时教育部对此比较谨慎，出于各方面考虑，只同意设立地区督学。虽然没有完全满足要求，但我还是同意了，毕竟是个进步。到2005年底，教育部正式通知我，将设专职汉语总督学。首先，总督学是直接向教育部长负责，表明汉语是少数几个受到高度重视的外语。其次，总督学是终身任命，不受部长变动影响，因此可以自由提出工作建议，最大程度维护汉语教学的发展。第三，这也是我作为汉语总督学与其他同事的不同之处，教育部长赋予我的使命是“发展”汉语教学，而不仅是督导工作。这为我开展工作，扩大汉语教学提供了政策保障。

　　我还记得当时教育部为设总督学专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教育部长和负责平等的部长级代表两名内阁成员出席，这是不多见的。这几年法国政府对汉语教育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几年前全国教师资格考试中汉语教师名额是每两年1个，而现在是每年近20个。

　　孔：汉语教学在法国有一段历史了吧？

　　白：法国的汉语教学历史悠久，早在1813年，法兰西公学（Collège de France）就创建了世界上最早的中文教授职位，1840年法国国立东方语言学院（INALCO）开设了汉语大学教育课程。法国汉语教学发展历程中有两个标志性事件。一个是1958年法国蒙日宏高中（Lycée Montgeron）设立汉语选修课程，标志着汉语进入国民教育体系。另一个是2006年法国教育部任命专职汉语总督学，目前只有英、西、德、意、阿、俄、汉七种外语设有总督学。

　　孔：现在法国汉语教学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白：首先是规模扩大。我给你介绍几个数字。在法国30个学区中，27个学区开设了汉语课程，包括不少偏远地区。10年前学习汉语的中学生不到5千人，今年9月份开学时，全法中学共有25600名学生学习汉语，加上1.6万大学生和约2千名小学生，学习汉语的法国学生约4.4万。这一发展势头在2004年尤其明显，之后平均每年增长20%以上。今天汉语在法国教育体系外语科目中已排到第5位。教师队伍也在扩大，80年代成立法国汉语教师协会时，所有汉语教师加起来不超过30人，1999年扩大到180人，而今天达到430人。

　　其次是正规化程度高。人们常常用“汉语热”来描述汉语教学的发展，而在法国学汉语不仅是热门、时髦，而且已经完全融入国民教育体系。我刚才提到的4.5万学生是将汉语作为正规课程学习。这方面其他欧洲国家才刚起步，可以肯定地说，法国的汉语推广在欧洲遥遥领先。

　　第三是汉语在法国人心中的地位不断改善。过去学生选择汉语科目往往令人难以理解，现在家长越来越认识到汉语在未来的重要性。学区长、校长对开设汉语课程的态度也是越来越积极，我明显感到工作比过去好做多了。

　　孔：为什么汉语教学近年出现如此令人鼓舞的发展？

　　白：我认为，汉语教学的发展与世界发展的大背景有直接联系。国际人才流动加剧和中国综合国力上升，使掌握汉语成为年轻人职业发展的重要优势；中国整体国际形象不断提升，提高了汉语的亲和力。二者缺一不可。

　　当然，中国文化对法国人的吸引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上世纪70年代时我曾负责成人汉语培训，那时人们学习汉语完全是出于喜爱中国传统文化。几十年过去，越来越多的法国人对中国产生了浓厚兴趣。

　　孔：的确，学习汉语代表着中法文化的交流和两个民族心灵的沟通，也反映了中法合作不断发展的需要。汉语和法语都是细腻、丰富的语言，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这构成了中法彼此推广语言教学的重要基础。

　　白：我曾写过一本书，翻译了一千个中国成语，都是与农事有关的。由于中法两国都有深厚的农业传统，这些中国成语我在法语中基本上都找到了比较对应的说法。

　　孔：除了语言文化自身的因素，我认为中法关系发展也发挥了很大作用。你刚才谈到2004年学习汉语的人数有大幅增长，这与中法互办文化年正好吻合。

　　白：中国政府近年采取的推动支持措施也十分重要。

　　孔：是的。我们两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也是对汉语教学发展的有力支持。中国政府重视加强中法人文交流，特别是文化、教育等领域的交流合作，从而增进两国人民间的理解和友谊，巩固和扩大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民意基础。语言是最重要的文化载体和沟通媒介，中国政府长期以来大力支持在法国推广汉语，特别是近几年来支持力度不断加大。

　　一是资助两国教育界人员往来。中国汉办每年邀请法国中小学校长和教育官员访华，邀请法国中学生赴华参加夏令营活动，资助法国汉语教师赴华接受对外汉语教育理论、教学法和多媒体教学等方面的培训。

　　二是派遣汉语教师赴法国任教。目前在法国有40多名有资质的中国汉语教师和45名汉语教师志愿者，均是由中国汉办派遣。在法国中小学校开设的“中文国际班”中，用汉语授课的数学教师也是由中方派遣并负担他们的工资和国际旅费。中方还派遣专家来法国培训汉语教师。

　　此外，中国汉办还向法国教育机构赠送大量汉语图书和文化教育资料，支持在法国举办汉语水平考试（HSK）和商务汉语水平考试(BCT)，中国政府向法国提供的汉语专业奖学金也逐年增加。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法国在校学生外，为了满足其他各界人士学习汉语的需求，自2005年起中国汉办开始支持一些法国教育机构和地方建立孔子学院，迄今已设立了普瓦提埃大学、巴黎七大、巴黎十大、巴黎中国文化中心、布列塔尼大区、阿尔多瓦大学、拉罗谢尔大学、阿尔萨斯大区、图卢兹一大、克莱蒙费朗市、卢瓦尔大区、格勒诺布尔二大等12所孔子学院和欧洲时报文化中心孔子学堂。2009年中方为这些孔子学院及课堂拨出的经费约计120万美元。

　　中国驻法使馆也做了很多工作，包括支持法国大中学生参加“汉语桥”世界大学生中文比赛，协助法国汉语教学项目申报中国汉办的《汉语桥基金》资助，支持在法国举办汉语水平考试（HSK）和商务汉语水平考试(BCT)等。

　　白：你刚才提到“汉语桥”比赛，我刚好有个好消息。几天前在重庆开幕的第二届“汉语桥”中学生比赛中，法国队在第一个项目中得了第一。本来法国学生与一些亚洲国家学生相比并没有语言、文化环境的优势，但此次中国使馆教育处对他们给予大力支持，组织了专门的培训和指导，取得了好成绩。

　　孔：在中法关系的有利环境下和两国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相信汉语教育在法国会得到进一步推广。你认为我们还面临哪些问题，今后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白：目前看有两个问题。一是汉语教学不断扩大，汉语教师相对较少，现在法国汉语教师中，获得正式教师资格的不到40%。二是法国政府即将推行的中学教育改革，可能削弱第三外语的地位，而在法国中学汉语教育中，第三外语占到60%以上。

　　关于今后工作，我希望中方继续对法国汉语教学给予支持，特别是组织教育官员、教师、学生访华。第二要重点加强小学汉语教学。因为汉语与法语差异较大，更适宜从小培养。

　　孔：中国政府会继续落实具体措施，大力支持在国外的汉语教学，增加人民间的相互了解和友谊。

　　关于你谈到的从小学学习汉语，这是很好的想法。实际上中国已故总理周恩来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提出要办外语小学。现在，中国不少大城市都建有外语小学和中学。我们可以推动法国教授汉语的小学和中学同中国教授法语的小学和中学建立校际交流机制。中法间还有60多对友好省市关系，也可以做不少工作。

　　白：我当年学习汉语时，学习到的第一个成语就是愚公移山。我们大家向他老人家学习，坚定信心，克服困难，排除障碍，推动汉语教学不断取得新的发展。

　　孔：一言为定，我们共同努力！